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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 聰
也談女巫——
西方巫術的緣起物
真巫婆被稱為「廚房巫術」，她們本來就是用普通廚房用具作法的。傳統女巫，廚房通常很多瓶瓶罐罐，還會有草藥，還有大黑鐵鍋。
黑鐵鍋實際上叫Cauldron，百度說叫「海釜」；如果要買，上網找關鍵詞 Cauldron cast iron 即可。這並不是什麼巫婆專用法器，要求必須是
Cast
Iron，我不知技術中文怎說，好像是叫「生鐵」；其他並無要求，但從美觀、傳統角度說，女巫的通常三腳、有懸掛的鐵鏈、笨重、土土的。鐵鍋通常有好幾個，煮草藥也用它們，燒東西也用它們。這些鍋通常能看到一些小坑紋，這是需要鐵粉又懶得到處找時從鍋底挫點下來用的痕跡。女巫說，在最初，黑鐵鍋可能沒啥特別意義，古代可能凡是鍋都長這個樣、是這種金屬的。到後來，可能就是傳統，和因為它是鐵，很方便，所以大家習慣會用它們，不愛用合金(巫婆做飯的鍋碗瓢盆也不太愛用現代合金那種的)。
別買那種初學覺得很好看的、上面有玄學標誌的那種瞞混商品，因為那會顯示外行。真女巫就是用普通廚房東西，不會一個鍋還特別鑄造個女巫標誌上去的嘛。「真女巫怎可能什麼東西都標誌著『我是女巫！』呢？我們古代有教訓，這會被燒死的！」她們覺得這些很好笑。實際上，她們會買這些東西互相作為生日禮物，但這是為了搞笑、覺得弱智。我也不懂怎麼解釋。但有個例子容易理解。在1980年代，西方有一定的白人佛教徒市場了，就出現了一些瞞混白人的佛教產品，譬如香爐什麼的，上面刻著「佛教」、「佛教香爐」、「我是一個佛教徒」這樣的腦殘用品。老外佛教徒看到都很喜歡，都覺得很「佛教」，不用不是佛教徒。
古代女巫是因為需要煮大量草藥，所以需要大鍋。現代大部分學女巫的，主要是鬧著好玩而已，買個像徵性的很小的就可以了；用來挫鐵粉、當香爐、作為擺設都可以。
女巫文化講究多；她們作法需要很多材料，這些東西本身好壞有講究，來源也有講究……自己檢到、自製、自己沒要求下別人主動送、交換得來、買來……順序我不肯定而且女巫各不太一致，但「別人送」肯定屬於前三位。譬如說，「沒主動要求下別人主動送」，這就比自己買來的材料，力量大很多。有某些術的材料要求須是「沒主動要求下別人主動送」，其他不行。「自己檢到」和「沒主動要求下別人主動送」都屬於「自來」，譬如阿瑟王的
Excalibur寶劍就屬於「自來」；這概念在玄學上很被重視。巫婆很講究這些。你需要一個東西，一個很合適的「自來」了，用巫婆話來說，這就是「它來找你」，這是最好的。這種比買來的、其他的勁很多，可遇不可求，千金不換。沒有緣的人，就只好硬來，自己到處淘，但哪怕淘到合適的，也是刻意求來的，和這種「自來」的力量無法比。而，如果一個人，要什麼就遇到什麼(巫法類的東西)，就屬於有天分。
如果要去找，或者野外遇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要拿回去也有講究，必須對空氣說一聲，然後留給錢幣作為回禮。這點也屬於很多文化的共通點：女巫拿東西會留一枚錢幣，巫毒師會留羽毛或花，西藏伏藏師取伏藏後在原位留條哈達等等；還有，薩滿師做鼓，第一步就是對皮革來源道歉、道謝。
這就明白女巫幹嗎老很忙且很多瓶瓶罐罐了吧？她們老需要平時收集東西。瓶瓶罐罐裝不同東西，譬如各種水、墳墓泥、十字路口泥、黑鹽等等。有的是純的，有的是配好的混合東西(如沒了，她們也能馬上配一些，因為基礎材料她們也有)。這些並不是說一次收集的。有的交換來，有的自己收集，有的買來，有的自製，有的是遇到檢回來；還有血統巫往往是繼承的，這不是說一瓶來自一次的收集，這好比兒媳婦嫁進丈夫家，廚房已經有各種醬油、鹽、糖、味精、料酒等等，對不對？這些都不好說是什麼時候買來的。然後她會繼承丈夫的母親的這些東西，需要用的時候用。好像用的差不多了，還沒完，她會想買點，也未必馬上去超市，只是想著下次看到順便買點回來，把瓶子重新裝滿……然後有一天，她兒子娶了一個女的回來，繼承了這廚房……就是這樣的概念。
巫婆東西有很多種，大概分為：
1. 法器類：譬如鐵道釘、護身鑰匙、穿孔石等等；
2. 材料類：譬如鐵粉、鹽、紅磚粉、草藥等等；
3. 緣起物：譬如錢幣、各種土、各種水等等。
這個分類並不是女巫文化，是我個人為了解釋容易而自己如此分類說明的。第一種好理解，類似一種單獨的、有具體同途的工具。第二種和第三比較難理解；譬如鐵粉、紅磚粉，是因為「鐵能避邪」的信仰或原理，可是譬如各種水等等，它的材料只是水，本身並無啥特質，但因為它是某情況、某時空下收集的水，有著特殊意義，這在佛教裡稱為「緣起」。
然後，女巫通常還有一些瓶瓶罐罐裝著已經混合的材料配方，譬如「熱腳粉」、「Goofer土」、「黑鹽」等等。熱腳粉好像是愛情分手用的；Goofer土通常只用來害人，下重咒才用；黑鹽也叫「巫婆鹽」等等不同名字。有些「不同名字」只叫法不同，有的卻是不同用途的變奏配方，大同小異但萬變不離其宗。做法有很多變種，大概就是白鹽、黑胡椒粉(哈哈，鹽和胡椒……所以說西方女巫也被稱為「廚房巫」)、鐵粉(看！鐵又出場了！)、自己修什麼法燒東西時剩下的灰(看！火供灰也出場了！)。由於其他瓶瓶罐罐本來就有基礎材料，這幾類常用的組合，女巫可以隨時配，但因為太常用了，往往會預先配好備用。
上面說的這些材料，是最常用到的；血統巫往往繼承家族的存品，平時也會繼續收集、交換；在女巫用品專門店也有賣現成的。熱腳粉、Goofer土、黑鹽等等已經是配方，很多情況可以直接單獨用。但其他單獨的材料，就好比飯菜裡的鹽，須配合其他東西使用。
其他的另文裡都說過，現在談談錢幣、各種土和水：
錢幣——這個其實也說過，某幾種錢幣，或特定年份的，或特殊來源的，有特別的用途和意義。使用錢幣通常是因為緣起的吉祥意義，譬如女巫愛用閏年鑄造的Mercury幣，是為圖閏年有「多出來」的含義。不過，Mercury幣的被採用，其實同時也或多或少因為它是銀的，而銀被視為有避邪的特性。
各種土——最常用的是十字路口取的泥、各種墳墓土等等。
如前說，世界很多不同信仰，但其實有共同道理，都是這樣的。亂葬崗那類地方取得的東西，要就是旁門左道，或就是正道但需要做很猛的除障、保護類法事才會用到，譬如有些泰國術士會用99枚野墳棺材的棺材釘鑄刀。可是，墳頭土不是一回事。這固然可以用於旁門左道或者害人的事，但平時也是需要的，類似借助祖先、家族靈的力量的概念，所以它不一定屬於邪門。
墳頭土並不是利用陰性力量的原理，而主要分兩種，一是認為祖先靈總會照顧後代，會幫忙；這個和廣東人愛用自己祖輩棺材的棺材釘打成護身手環佩戴的信仰一樣。這是指女巫自己祖先或者客戶祖先，所以不算很邪門啦。而且這並不認為祖先的鬼來幫忙什麼的，更類似一種無意識的力量的概念。第二種情況類似緣起物概念，譬如你受委屈要上訪，你取包青天墳頭土；或你考官就取某狀元墳土，類似這概念……通常用的有幾類……法官、警察、軍人、醫生……這不是說你取包青天墳頭土就有用；這只是基礎物，然後還得混合別的東西，修法念咒一大堆，那些才是核心，墳頭土只屬於藥引、味精、材料的概念。這個不是很嚴格，如沒包青天，是法官就行；如沒法官的，警察也ok；再沒有，祖先的也可。取墳土時，傳統會說明借用，然後留一點小禮物，譬如一枚錢幣，除非取的是自己祖先的墳土。實在沒有的話，上網買也可以。如果是買來的，通常是搜集商自己祖輩的土，不太流行隨便找一個人的墳墓，以避免無法預知的不吉祥緣起。順便一說，女巫和巫毒人也愛用棺材釘，家裡通常有一大瓶子裝著若干枚，長期備用；採集方法和墳土差不多原則。
各種水——
女巫作法會用到各種水。有些情況是必須用具體某種水，有些別的情況只是要求是水，但女巫會挑緣起最適合的來用。
最平常的是河水、井水、雨水、海水等等來自不同源頭的水，各有不同意義。然後還有不同的「月亮水」。
「月亮水」，就是和月亮相關的水。這細分很多種。常用的有沒月亮的日子收集的水、月圓日收集的水、新月收集的水等等，然後還有「藍月水」、「血月水」、「黑月水」等等，還有閏年收集的水、閏月收集的水，還有因夏/冬令時間轉換而「多出來」或者「失去了」的那一小時所收集的水等等……太多種了。這些可以是當時收集的雨水，但這畢竟難遇，那就拿當時的井水或者泉水，實在不行就用一盤水拿出去曬。這些各有意義，譬如說要進行招運草藥浴啥的，可能就會用「多出來」的水、閏年水、閏月水等等。
還有一種叫「戰水」(War
Water)的。這不是一種單獨的水，而是配方，需用上黑鹽等等材料混合。然後，「戰水」本身也只是一種基礎物，是一些撕破臉粗暴鬥法的法術所需材料。顧名思義，「戰水」除了必須用黑鹽，主要基礎還是水。這個水也不是水龍頭的水，而是類似以前說過的月亮水那樣的「火星水」；這是因為火星對應戰爭。
如前所說，這些材料最好祖傳、自製、自己收集，或者和別的巫婆交換得來，實在不行才會在巫婆用品專門店買，是不是信得過就不知道了。巫術用品，大多數其實成本很低，譬如水其實只是水、墳前土就是泥土而已，幾乎零成本，關鍵是確實來自滿月、新月等等，或具體某墳前。買來的好比淘寶版舍利子，真假恐怕難保證。(待續)
(註：此文章是林聰先生之前於國內平台發表的文章。因可讀性高，在徵得其同意後，再刊於此。)
林聰，生於香港，留學期間任大藏寺法台祈竹寧波車義務譯員及助手；為重建寺院，歷年多次出入藏區，創辦希望小學及藏醫義診所；首位外國人成為日本京都三十三觀音朝聖「大先達」者。《傳奇》、《玄機》、《新玄機》、《溫暖人間》、《星島日報》宗教版早期專欄作家。《與西藏有緣》、《一步一如來》、《京都朝聖書》作者，其著作暢銷於兩岸三地，《與西藏有緣》被部分院校納入輔助教材，《一步一如來》榮登國內當當2011年暢銷榜旅遊類第5位；並有《甚深微妙》等佛教譯著二十餘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