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夢筆
文•夢筆
夢裡玄機〔之十五〕
勿追尋致沉迷夢兆
〔初刊於本刊印刷版第八十二卷〕
占夢這一門學問，由來甚久，遠在周代，已有專門占夢之吉凶的「占夢官」一職，更將夢分門別類，為正夢、噩夢、思夢、寤夢、喜夢、懼夢六種，因此才有傳統下來的解夢之術。
古代的人，對大自然很多現象或玄異之事無法有科學性的解釋，便會有些現代人認為很愚昧的認知，例如地球是方的，對天災橫禍的恐懼，而認為有風、雷、雨、電、水、火之神眾掌管大自然，形成民間對這些神祇加以膜拜，祈求風調雨順。對夢而言，一般相信是人在沉睡後，靈魂出了體外所見的境界，通過夢境還可以和鬼神交流溝通，由此引發出占夢這一門學問。
在中國的文獻中，無論歷史、坊間野史、章回小說等都有關於夢兆的記載，大多和鬼神溝通有關係，勿論真假，讀來卻是甚有趣味。如「魏徵斬龍」一則，發生在唐太宗時代，龍王因降雨犯了天條，被玉帝下令斬首，並令魏徵作監斬官。龍王透過太宗的夢境向其求救，但太宗趕去找魏徵時，魏徵已入夢，且斬了龍王。另外京劇中有一劇目名「探陰山」，講的是包公審理一件冤案，有事不明，便在晚上入夢時下陰間，找尋被殺的事主，向其詢問案件之詳情。聽起來就好像這些夢境都是真實而不是虛幻。
秦始皇統一六國後，曾下令徵收天下兵器，鑄成十二銅人。這道命令傳聞源於始皇夜做一夢，夢見天象大變，昏天慘地，飛沙走石，妖魔鬼怪等興風作浪。始皇十分害怕，忽然一道白光出現，有一白髮道長出現，朗聲說道：「鑄造十二銅人，鎮壓秦都，方保江山無礙。」始皇夢醒，便急命工匠按夢中指示鑄造銅人。這夢之真假無從稽考，其背後固有其政治原因，但利用夢兆來作藉口，也證明當時的人十分相信夢兆，才被當權之人利用。上至皇帝，下至販夫走卒，都會用夢兆來肯定一些事情，使人不得懷疑或反對。
在民間，從古到今，一般人對夢兆的追求，必然性最多是涉及妻財子祿，尤其是賭徒，祈求一夜之間贏大錢，有什麼必勝的方法？最好當然是求鬼神指點一條明路。但如何和鬼神溝通？最方便途徑自是透過夢境。以前坊間曾流行字花，對象都是一般販夫走卒、家庭主婦及女傭之流，沉迷的程度十分利害，比起今時今日之賭馬賭波有過之而無不及。
筆者的母親在上海長大，她記得上海就曾十分流行買字花。字花會多設在平房，屋內有神壇，牆上貼著三十六個人名和號碼，還有一些詩句作為參考。字花會每天開二次，每次門口都擠滿了人，也帶出許多千奇百怪的事發生。上海靜安路那裡有一尊石翁仲，即是守墓的石像，墓早已消失，但石像還在，不知為何有傳說石像會托夢給人中字花，於是很多人都湧到石像那裡燒香祈求，香火十分旺盛。更有人帶了被舖，夜間露宿在石像旁邊，希望能得夢，照夢中指示買字花。發展到後來，許多守墓的石像、石獸等都成為膜拜的對象，這還不止，茅頭又指向墳場、鬼魂等。
沉迷賭博，必有人賭至傾家蕩產，甚至借錢而至越陷越深，最後走上自殺之路，墳場便添了很多這類冤魂。但賭字花的人，居然會認為這些人死於字花，一定想向字花會報復，於是紛紛跑到其墳前祈求，甚至晚上睡在墳前，希望鬼魂托夢。再加上一些向過世祖先祈求的人，以致墳場如此陰森荒涼的地方，入夜後居然睡滿了人，熱鬧得很，也是一番奇景。至於有沒有因夢兆而贏錢不得而知，但聽母親說賭到被逼良為娼、自殺的人倒不少。可惜是很多人不引以為戒，到如今還有人在重蹈覆轍。
所以夢兆之事雖有，但一定要有理智而清晰的意念去面對處理。密教經典《大曰經》中有說「十緣生句」，說的是十種不真實的幻象，一、如幻（咒術、吃藥所形成的幻境），二、陽焰（火光），三、夢，四、影，五、乾闥婆城（類似海市蜃樓），六、響（聲音），七、水月（倒映在水中之月亮），八、浮汽（水面上的水汽），九、虛空華，十、旋火輪（即旋轉火棒時所形成的光圈）。
以上十種境象都是眼睛可見，由意識產生的情況，卻不是實在的東西，不可以說其不存在，但要清楚知道這十種狀況都是虛幻。夢是其中一種，夢中一切都不是真實及實用，是意識的凝聚，夢兆雖有，但只能以平常心待之，不能追尋致沉迷，否則就一點也不有趣了。(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