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不分又如何
〔初刊於本刊印刷版第三十六卷,2000年6月〕 文•徹威
這個月佛教界可真熱鬧，農曆四月初八既是佛誕，是香港有史以來的首個佛教假期。志蓮淨苑五月廿日又開幕。佛事做來有沒有功德且不論，但對於佛教文化的推廣，有著正面的作用。
香港在殖民地時代，猶算是宗教自由。佛教文化在本地的發展，因為是中國人社會，尚算是蓬勃。現在是中國人社會兼且是中國的地方，佛誕假期標誌著佛教文化在本地的情況。
近年來學佛的人真的越來越多。而學佛的人也很多肯向佛理追尋，比較以往雖然大部份人都說是信佛，其實祗是拜拜祖先，做好人做好事希望有好報之外，對佛理都是不大了了。
佛道不分成普遍現象
記得多年前我在地鐵遇上了幾位外國遊客，他們想到黃大仙參觀，問我在那個站下車。談起上來，我發覺他們對中國的宗教有點認識，而且他們說知道大部份中國人都信佛，知道佛教主張慈悲等等。不過他們將黃大仙當做佛教的寺院，是有點誤會。我向他們約略解釋了中國除了印度傳過來的佛教之外，還有一個道教，是中國本土的信仰。很奇怪，他們從未聽說過。
外國人對中國的佛、道兩家分不清楚，十分情有可原。他們既是異教人士，不懂中文，不懂中國文化，絕對有誤會的理由。惟是咱中國人自己也有此毛病，則較為奇特。在中國傳統戲曲裡都有這種誤會，傳統戲曲甚至會將出家一事看成「遁」入空門，不問世事，生無可戀等等悲觀情節。最深印象是少年時看過的紅樓夢電影，最後一幕是賈寶玉因為黛玉歸了天，萬念俱灰，遁入空門。所以一直都以為佛教是消極的。
戲曲又將道姑與尼姑混淆。最有名的莫如廣東大戲之寶的帝女花，說明朝公主避世作了道姑，但住在維摩庵，是佛門清淨地。唐滌生先生所寫戲曲是無懈可擊，這點可算是雞蛋裡挑骨頭吧！
不過有前輩曾對我言，道姑可以指一般修行之女人，不一定是道觀的道教女修士。這樣，佛教的比丘尼是否可叫做道姑？真希望有高明賜教。
每個人有自身神佛
不論怎樣，中國人佛道不分也許是對的。有很多人認為佛道同源。有些認為道教的乾坤太極，即是佛的異名詞。以至道教信徒有供奉觀音、濟公活佛，佛教信徒也照樣供奉黃大仙，將關帝作成護法等等。
更甚者有道教人士認為佛教偷道教的經典。又有佛教人士認為道教偷佛教的經典，甚為戲劇化。其實在中國歷史宮廷內的權力鬥爭之中，佛與道有極深遠的鬥爭歷史。遠至唐朝，近至清朝，都有。是否有人為平息爭端，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乃提出佛道同源，亦未可料。結果有人來個佛道雙修。而一般人，則懶得去分是佛是道，總之可以消災解難，保祐福壽康寧、長命富貴的，拜拜無妨。
這就是中國文化的可愛，一個大溶爐，兼收並蓄。祗要消除執著，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佛，有自己的菩薩，有自己的神。不久之前，我複印了日本一幅藥師如來的法相，裱好，送給一位好友。他是一個醫生，想引導他向佛法。他比較好禪宗的道理，不想供奉佛像，想將藥師法相送給他的一位護士。他以為護士信佛，護士說她拜觀音，不信藥師佛，也沒有要。我知道了之後，莫名奇妙了好一會，才想出每個人有自心的佛的道理。
異與邪即是佛性
這點可引伸至所謂異教的神，甚至所謂邪教。所謂異，所謂邪，究竟即是佛性，即是清淨。異與邪是一與正的相對概念。龍樹八不中道的偈說：「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出，能說是因緣，善滅諸戲論，我稽首禮佛，諸說中第一。」所謂佛性，一切法清淨，是指消除一切相對概念而言。所以佛者、道者、正者、邪者、一者、異者，是諸法相，一切清淨。惟是人的所作所為，落因果律。而因果律本身，亦無自性，皆緣起也。緣聚則生，緣散則滅。正邪等亦從此生。佛法也是一切法，一切即一，一即一切。修學密宗，知道宇宙一切即大日如來功（能）德（性）顯現，大日如來又名一切法。清淨處，是超出一切概念。學佛學密如果離開這個方向，則一無是處！學佛理，兜兜轉轉，太執著名相，亦不能觀佛法於精微。所以密宗除了有深奧的理論，也有簡易的修法，二者相得益彰。至於佛與道是否同源等問題，也沒有深究的必要了。
邪說異端自得苦果
當然有人認知這等道理，胡作非為而云一切法清淨，是忽略了因果律。因果並非報復性的現象，是人的行為、心理、說話所起的連鎖反應，是一種自然現象。所以學佛為因，得真理為果。邪說異端，滿足私慾，得無滿足餓鬼苦果，是自然的律法。不能以為一切清淨則胡來。(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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