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乃濟 
文•劉乃濟
食碗面 反碗底--說成龍、陳自強的恩恩怨怨
多年前，時常去九龍塘對衡道一號「華南影帝」吳楚帆家中打撲克，只重耍樂，不重輸贏，我們稱為「鑊仔牛柳」。老吳有個綽號叫做「牢騷王」，喜歡一邊打牌一邊講道理，講得最多的，就是「做人切不可食碗面反碗底，有報應架！」聽到我們都耳熟能詳。
食碗底反碗面的意思，識得講廣東話的人都知道，就是受咗人家恩惠，反而去靠害人家。老吳話會有報應，正如龔醫生在嬴咗官司之後，在記者招待會上貼大字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究竟幾時才報？唔使心急，最近就有一個現實的例子，證明了善惡到頭終有報。
前些時候，《壹週刊》有篇報導，講有個「兄弟」跟咗武打巨星成龍卅年，最近被炒魷，只發遣散費十萬元，有人覺得大哥龍太過涼薄。文中尾後的那一段，引起我的注意。因為附帶講到，成龍公司的總經理陳自強在兩個多月前辭職，由成龍老婆林鳳嬌接任。
陳自強呢次辭職，當然唔係自願，所以激氣到入醫院。佢對來訪朋友呻氣，話成龍冇義氣。如果當年冇佢叫成龍返香港，講唔定成龍而家還在澳洲抓緊鑊鏟。
陳自強講得冇錯，成龍當年的出身，在電影圈巳經不是秘密，陳自強對他確實有過提攜之恩。我地呢班做咗幾十年的娛記，個腦好似有個快勞存放著呢疊資料。
陳自強原是新加坡人，在國泰機構任職會計。大老闆陸運濤空難逝世，繼任者無意再拍電影，他被派來香港，幫手收拾殘局。點知佢來到香港以後，喜歡電影多過計數。他的活動能力又強，同電影圈中人好快就混得好熟，以一個圈外人，竟然與張沖、鄧光榮、秦祥林、沈殿霞等明星結拜為「鼠兄弟」，都咪話佢唔叻仔。
之後，陳自強就唔返新加坡，留在香港尋求發展。此時適值大導演羅維拍完李小龍主演的《精武門》、《唐山大兄》，收到盆滿砵滿，羅維意氣風發，亦因此與鄒文懷關係破裂，跳出嘉禾自立門戶，聘請陳自強做四維電影公司的經理。
當時以武打片最受歡迎，賣埠又多，連非洲都有人來買片。羅維以拍《精》、《唐》兩片震驚一時，當然想食住條水，猛拍武打片。又咁啱得咁喬，李小龍死得咁快。於是，好多片商慫恿羅維趁住呢個時機，再創造一條龍出來。
講就容易，呢個時候去邊度搵番個李小龍出來？此時邵氏財雄勢大，嘉禾如猛虎出柙，都在猛拍武打片，稍為會揮拳踼腳的明星，都被呢兩間公司搜羅淨盡，搞到羅維想拍武打片都搵唔到人。
呢個時候，陳自強想起一個人，係自己老宗，叫做陳元龍。佢出身於京劇名師于占元門下，身手矯健，可惜冇運行，在電影圈中搵唔到食。佢老豆在澳洲中國大使館做大廚，睇見個仔在香港唔係撈得幾掂，就叫佢去澳洲，跟住自己學吓炒餸，將來都有一技傍身。但係呢個陳元龍始終冇心機拿鑊鏟，郤對電影未能忘情，時常打電話俾香港老友，問吓有冇機會？
於是，陳自強向羅維推薦陳元龍，羅維此時正在心急等人用，立即叫陳自強寄機票過去。陳元龍落咗飛機就入片場拍戲，羅維幫佢改個藝名叫做成龍，成擔心機希望他成為李小龍之後的第二條龍。
拍咗幾部戲，票房都冇聲氣。電影圈中人多數姓賴，有人話成龍唔夠靚仔，有人話佢衰在鼻大，又有人嫌佢眼細，叫羅維幫成龍割大雙眼，話係畫龍點睛。點知有人燒冷灶，上門要借用成龍。呢陣時，羅維都有些心灰意冷，就一口答應，叫人家攞去使。
借用成龍的是吳思遠，拍過幾部本錢小而又收得的武打片，被認為是圈中的奇才。如果話慧眼識英雄，應該係佢至啱。因為吳思遠早就睇出成龍非池中物，皆因羅維表錯情，將佢當作李小龍，硬橋硬馬唔係成龍的戲路。
借到成龍之後，吳思遠搵袁和平做導演，連拍兩部戲，《蛇形刁手》和《醉拳》，讓成龍改走諧趣的戲路，開正佢個櫳，於是一鳴驚人，兩部戲都收到盆滿砵滿。最歡喜的人，當然是羅維，因為吳思遠幫佢種生咗棵搖錢樹，以後想窮都幾難。
古語話「塞翁得馬，焉知非禍」，真係好有道理。呢個時候，羅維當然唔肯再借成龍俾吳思遠，點知有人暗地裏虎視眈眈。嘉禾先由鄒文懷的親信蔡永昌秘密與成龍接觸，要求佢跳槽，條件好到成龍以為自己發緊夢。咁大件事，佢當然立即同陳自強商量。
電影圈向來冇秘密，有人想拔去成龍呢棵搖錢樹，羅維當然有所聞。有一次，羅維請我去佢辦公室討論出版畫報的事（見前文「煩惱皆因成龍起」），陳自強入嚟，羅維唔將我當外人，當面指示陳自強，叫佢丟低所有手頭上的工作，不分日夜跟實成龍，唔好俾嘉禾的人埋身。所有吃喝玩樂，開支都出公數，唔使惜錢。當時我睇住陳自強猛拍心口，話包在我身上。
後來成龍跳槽成為事實，秘密亦大公開，原來陳自強一直以成龍經理人的身份與嘉禾高層何冠昌接觸，商談成龍跳槽的事，而羅維竟然不知自己身邊最信任的人，郤是個「無間道」。後來，我親身聽到羅維這樣說：「成龍跳槽，情有可原，人望高處嘛！惟是陳自強的吃裏爬外，惡劣卑鄙，此仇此恨，永遠難忘。」
「吃裏爬外」就是廣東話的「食碗面，反碗底」，老吳講得冇錯，確係有報應，而且報應得好似翻版一樣。陳自強時常誇耀自己同成龍「情同父子」。佢點都估唔到，成龍呢齣戲，叫做《未央宮呂后斬韓信》，出到老婆大人，「情同父子」又點親得過「同衾共枕」？在陳自強眼中，成龍係「食碗面，反碗底」，但佢有冇想到，當年自己點樣對待肥佬羅？
龔醫生的大字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唔止貼在記者招待會上，亦要貼在每個人的心裏。(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