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的一個星期日,得閒去理髮店理髮。所去理髮店店面不大,樸實得很,價錢也便宜,是一位性格純厚的、大約40餘歲的女人開的。這個店,不像那些男店員如人妖,女店員似花姐的那些價格貴的不敢想,進去就挨一番刀剪折騰、時間消磨的時尚店。這個理髮店,是我自己心中的理髮店,女主人手藝很不錯,也是一些老成樸實人的理髮店——現在,老人理髮很難找到一家不是花裏胡哨的。
一進店門,憨直的女主人就笑著招呼坐下。等等,因為前面還有一位要剃光頭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中等身材,體態略豐,頭圓肉厚。一頭光亮油黑的密發,帶著自然大卷複罩著他厚實的五官,端坐在理髮椅上。這麼好的頭髮為什麼也剃光呢?筆者暗暗思忖著,不由脫口說了出來。那男子聽後,挺著脖子對著前面的鏡子微微一笑說道:“頭髮再好,時間一長也會枯梢的。光理不剃,永遠都會讓枯梢的頭髮佔上風,新髮永遠顯不出風采來……”。女主人停下手,揮了一下右手的剃刀,說道:“他理幾次,就剃光一回。原來頭髮還有些細黃乾枯,現在多好,油黑,是‘度’出來的。”
筆者一個激靈!下意識的看著女主人那鋒快的剃刀,在那男子的頭上嫺熟有序而沉穩的剃著,不時地還回上幾刀重複一下,把沒剃淨的髮渣再過過刀,以便剃的光滑些。刀過髮落,嗤嗤地剃髮聲就像天籟一樣的悅耳。筆者靜靜地聽著,默默地看著……看著……聽著……恍恍惚惚地……
一個圓圓的渾球,慢慢地自西向東勻速地滾動著……滾進了一個“八”字形的大門洞裏,門洞裏漆黑漆黑的,看不到一點東西,也聽不到一絲聲響。只有渾球毫無顧忌的向前獨自滾動……筆者屏住呼吸,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想搜尋到一點什麼。筆者眼前漸漸的明亮起來,筆者的眼睛也有了“用武”之地。筆者看到了那渾球表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茅草,茅草黃乾枯萎,把渾球嚴嚴實實的裹起來,看不出渾球表面真正的模樣。
忽然,那八字形的門,一下子變成了兩把明晃晃的利刃,緊緊地斜箍在渾球的表面。渾球依然執著地滾動著,嗤嗤的聲音響了起來。筆者聞狀,張開口,豎起耳朵聽著,瞪著眼看著……茅草在利刃下合著渾球滾動的動律,紛紛地齊根斬落下來,紛紛揚揚橫豎不齊的迷亂著筆者的視線。一陣狂躁且駭人的聲音傳入筆者的耳郭,筆者一陣緊張,汗毛冷豎。又似有似無地嗅到茅草紛揚中發出的一絲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隨即,暗紅的茅草根部浸潤著灰墨般的血色,在一股清冷的寒光裏像是作著“pose”,“似是而非的第二顆心”被埋沒在時隱時現pose的混亂之中,眼花繚亂的筆者閃眨著恐懼的眼……
筆者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昏沉的頭,望著這一味只知轉動的渾球,好像到處都在飄忽著淒厲地喊“救”聲,又好似到處都起伏在喊“殺”的怒吼中。能感覺出來,渾球上正在經歷一場艱難卓絕的角鬥。在“救”“殺”的混雜聲裏,“救”聲漸微弱下去,“殺”聲卻漸漸地轟鳴起來,到後來好像就又變成了一團如雷地歡呼聲……歡呼聲中還夾雜著濃重的硝煙的味道,嗆的筆者呼吸道都有些狹窄了,喘氣的通透受到了很大的障礙。
八字雙刃過處,平靜的渾球表面乾淨得嚇人,很快綠茵茵的芃茸覆蓋了刃過處的表面。那夾在刃縫中遺留下的枯茅也隨著芃茸的鵝黃漸漸地從根部變的翠綠起來。呵,一派生機出現了,一個新的綠茵茵的渾球在羊兒的歡跳鳴戲中,開始向著遠方的一股暖融融的霞光普照的地方滾動過去,一輪和煦的日光環緊緊地罩住了渾球。哦,這不是渾球的軌道麼,一切都是光閃閃的……
恍惚的筆者,似乎有些清醒,極力地尋找著渾球影像的源頭。迷蒙中筆者似乎感悟到了——這不是八運中的預示麼……那霞光普照的遠方不就是九運麼……
一陣笑聲,把筆者喚醒,女主人和那男子正在對著筆者微笑。男子的頭光光的,有些發亮,在鏡子的反襯下顯得耀眼。男子用手撫摸著光頭,微傾著脖頸,對著筆者,又像是對著女主人,更像是對著自己若有所思地說道:“下一次,這頭髮一定會長的更好!”
筆者笑了笑,禮貌的點了一下頭,與男子作別,順勢起身也端坐在椅子上。不用說,女主人曉得筆者對髮型的要求——老客戶了嗎!
(請參閱筆者《世界運氣已經到了過篩子的時期》)
(本篇完,執筆於2011年10月20日於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