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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乃濟 
祭虎豬肉，狗不敢吃
西九大戲棚開幕，照俗例凡是新台開演前，必有“祭白虎＂的儀式。粤劇戲班中有許多忌諱，雖然現今科學昌明，郤也無法解釋這些奇怪的現象，如今拉雜來談談。
大家都知道，信奉天主教的人，不會拈香拜神。當紅的花旦余麗珍和紅線女，都是信奉天主教的虔誠信徒，但她們演出大戲時，每晚都會在化妝後，趁著觀眾還未進場之前，手拈一束香，走到舞台左邊，先向上空膜拜，然後把香插在台口預先放置的小香爐上，神情和態度都十分莊重。這是我親眼看見的，而且不只是一次。曾經問過戲班的老叔父，據說，戲班中人若不拜台口，可能會失聲，所以越是大佬倌，越不敢怠慢。
神功戲多數是搭棚演出，演完之後便拆去。這種新戲台在上演正本戲之前，必須先上演一場“祭白虎”，亦稱為“破台”，否則會對戲班不利。
這一場戲，由二花面扮演玄壇，包尾大番扮老虎。所謂包尾大番，就是在“六國大封相”完場時，最後出場那個大打跟斗的龍虎武師，通常是身手最好的。
玄壇手持金鐧和圓鏡出場，鐧鏡繫著紅布條和一串鞭炮。炮仗燃著後，玄壇大演功架，之後登上由高枱架搭的假山，左望右望，好像要尋覓一些甚麼。此時，老虎由假山底下出來，四處張望，作覓食狀，與玄壇相遇，便大打起來。老虎十分勇猛，玄壇出計把牠降服，以台口預先放置的一塊肥豬肉拿來餵老虎。其實，這塊肥豬肉只是塞進老虎口中，郤是從面具底下跌在地上。老虎作狀食完肥豬肉，便沒有鬥志，想竄回洞中睡覺。玄壇偏不讓牠走，握著老虎尾巴，把牠從洞裏拖出來，用鐵鍊鎖虎下場。此時，提場師爺高叫一聲“高聲響亮”，台後大家都跟著叫喊，“破台”儀式才算是大功告成。
在新戲棚未曾祭白虎之前，台上各人只能工作，郤不能開口說話，直至一齊喊過“高聲響亮”之後，彼此才能交談。據說那塊曾經塞進老虎口的肥豬肉，直到戲棚拆卸，仍然丟在地上，狗也不敢吃，附近的草亦枯黃。這種奇怪的現象，真是很難解釋。
有一個故事由已經移居溫哥華多年，去年底剛擺過百歲壽宴老友的黃滔講述，因為這是他親眼看見的真人真事。當年他參加名伶薛覺先領導的《覺先聲劇團》做音樂拍和。劇團的正印丑生是葉弗弱，在戲行很出名，與廖俠懷、李海泉（李小龍父親）和半日安，並稱為粵劇四大名丑。葉弗弱在香港出生，受的是英文教育，學成後在洋行任職，又曾經做過海員，去過外國，後來因為喜愛戲劇，竟然入了戲行。由於出身關係，所以思想十分洋化。他不但不拜神，也不拜師傅，反而嘲笑戲班中人迷信。
戲班凡是到一個新地方演出，必須先祭白虎，然後由管理雜箱的職員，在神箱櫃中將師傅的神像請出來，在“出將”（另一邊是“入相”）門口安奉後，須由正印丑生首先上香膜拜，跟著便持白粉筆寫上“大吉”和“高聲響亮”，然後戲班中人便魚貫排隊叩拜師父。可是，葉弗弱從來不履行這個職責，只顧自巳坐在箱位化裝。戲班的坐艙（經理）知道他的品性，也不怪責他，通常是由第二丑生代替他的職責。
有一次，覺先聲劇團在廣州樂善戲院演出。這晚，葉弗弱化好戲妝，穿好戲服，正在等候出場。突然間，他的兩眼發呆，木然不動的望著師傅神位，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提場師爺看見他的異狀，不禁驚叫起來：“四叔，你冇野呀嘛？”（葉弗弱在兄弟排行第四）此時，葉弗弱突然清醒過來，吩咐提場師爺：“通知台前拖慢一下，快些拿元寶蠟燭來，我要拜師傅。”旁邊的正印小武新周瑜林也覺得奇怪，忍不住問：“老四，轉咗性呀？你以前唔信格！”葉弗弱回荅：“等陣話俾你知。”此時，提場師爺巳在師傅神像前點起香燭，葉弗弱匆忙拜過之後，便出場演戲。
散場之後，大家走過來等候葉弗弱說話，因為剛才的事，實在太不尋常了。葉弗弱說：“以前我不相信有師傅，如今是信到十足了。”大家問他：是甚麼緣故？葉弗弱說：“剛才我等候出場時，無意之間望向師傅神位，心裏還在說你們太迷信，竟然膜拜幾塊木頭。突然間，看見有兩個小孩子，每人手持一件東西，正在載歌載舞。我再定睛一看，田竇二師的神像不見了。我很驚奇，正想抹一下眼睛，再看清楚些，突然聽到有人叫我。此時，田竇二師的神像又出現了，那兩個小孩子逐漸縮小，走進神像裏去。”
自此以後，每逢新戲棚開張，在祭完白虎之後，葉弗弱不但必然履行正印丑生的職責，拿起粉筆寫“大吉”和“高聲響亮”。每次去到戲棚，他必先行膜拜師傅，比別人虔誠得多。還時常提醒班中兄弟：“你今日拜咗師傅未？”(本篇完)
**小啟：預約看相，掌相研究班開始報名，星期三舊生班過年後亦恢復切磋，請電話６７４４０３２７查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