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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徹威
密教真言宗本名
現存世上的密法，有日本密宗，西藏密宗。對於兩支密的傳承歷史，將來有機會再研究，現在對於日本密宗方面的宗名，出了很多個說法，各有來歷，為免混亂，值得在此討論一下。
密乘是大乘佛法的一支，相信沒有異議。相對於大乘、小乘佛法來說，密乘自成一個體系，無論修行方式，所依據的經論，教相（理論）、事相（修法）都與其他大小二乘有差別，故此一般就將大小二乘說為顯教，密乘就相對成為密教。
密教的「密」，根據日本密教創始人弘法大師的解釋是「眾生的秘密」，亦是因為密教修持方式以「三密加持」故說是「密」。但這是對已經有「密教」、「密法」這等名相之後的解釋。其實未有「密教」、「密法」這兩個名相之前，是有不同的說法。
密教修行崇尚真言，亦有人說是咒術。咒術是印度「吠陀」文化，距今有七千多年歷史，亦有人叫「婆羅門」文化。當釋迦佛在世時，曾將咒術列為禁戒，而為戒律。但亦開許一些能拯救性命，或能保護性命的咒術。例如被蛇咬而需誦咒救治，或夜行露宿時持誦一些護身的咒語。咒術本身是印度吠陀文化的特色，故雖然成為戒律，但在實際使用方面，佛教教團亦不能全完禁絕。大底釋迦佛最主要是禁止以咒術行持一些世間法術的作法，又或者以咒術去達到一些世間欲望。至第一世紀大乘佛法興起，已經有不同的咒語加到大乘佛法的經典內。這些長咒語梵文叫 Dharani，翻譯為「陀羅尼」或比較上短的叫 Mantra，翻譯為「真言」。現在一般不作分類而通稱「真言陀羅尼」實在亦有歷史演變的過程的。由於此類陀羅尼散布於不同的大乘經典，當時印度及中亞的行者修習佛法極有可能同時修習陀羅尼，之後甚至發展出「雜密時期」的雛形。
後來到中國翻譯經典的譯經家早於西晉年間就有帛尸梨密多羅，譯出《灌頂經》是為出現於中國最早的密乘經典，也可說是中國「雜密時期」的開始。後來鳩摩羅什，佛圖澄、曇無讖等來中國傳法的大師都有修習陀羅尼。這段時期可說是密法的蘊釀期，而被稱為「雜密時期」，是密法發展三個時期的第一期。蓋當時陀羅尼又可稱為「雜咒」，因為是沒有系統性的，一般都是以實用價值而行之，例如治病、請雨，止雨等。亦有修持佛法用的真言，例《如般若心經》尾段的「般若咒」。當時亦未有「密」這個名相及概念，「雜密時期」是後來對密教歷史作出整理時所定的。
直至第六世紀，兩部大經：《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簡稱《大日經》及《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簡稱《金剛頂經》出，才進入密法第二個時期，「純密時期」。此期間除了這兩部根本經典之外，密教其他經典亦相繼出現，例如《蘇悉地羯羅經》，而於當時較早出現的《略述金剛頂瑜伽分別聖位修證法門》簡稱《聖位經》，已經將密法定名為「真言陀羅尼宗」。《大日經》第一品，就是《入真言門住心品》；《聖位經》開頭就說：「夫真言陀羅尼宗者，是一切如來秘奧之教……」，簡稱就正名為「真言宗」。由於《大日經》與《金剛頂經》的成立，為真言宗建立教相（理論），事相（修持方式）系統，真言宗系統於是完備。第八世紀傳到中國唐朝，「真言宗」之中文譯名成立，成為中國大乘八宗之一。
至於被稱為「密教」或「密宗」，相信亦是當真言宗傳到中國後所作的稱號。蓋根據弘法大師回日本之後的著作，已經有「密」之說。例如《辯顯密二教論》，《即身成佛義》中稱為「秘密藏」等。日本文譯音「真言宗」為 Shingon，「密教」為 Mikkyo，為現代學者一直使用。外國學者並將「密教」稱為 Esoteric Buddhism，有翻譯為「秘密佛教」，亦有人稱為「秘密佛教真言宗」。Esoteric Buddhism 是相對於 Exoteric Buddhism 「顯教」而言，由是顯宗與密宗、密教即是真言宗的名稱遂清楚界定。
弘法大師回日本後最初是在「東寺」傳法，後來才獲天王贈「高野山」，故一直以來，弘法大師所傳的真言宗稱為「東密」。而在唐朝時期的真言宗稱為「唐密」。唐密的傳承受到後來唐武宗滅佛的影響，於中國一百年間已經失傳。「唐密」亦是後來學者為了方便分別日本「東密」而定名，其實「唐密」與「東密」的法脈同樣是來自印度的一脈相承。其法脈除了由弘法大師帶回日本開「東密」一系之外，亦由差不多同時入唐求法的傳教大師最澄承接而開「台密」一系。最澄大師最初修學「天台宗」，得真言宗傳承之後，認為兩家學說皆可融攝，故立「台密」一系於比睿山傳法。
唐密於唐朝一百年間時間，由於唐武宗滅佛等原因，大部份巳經失傳，直至宋朝譯經家施護再次譯出密法經典，密法於是在宋朝中興。至元朝，西藏密宗成為中國密宗的主流傳承，唐密於是在中國沒落，只在日本繼續東密傳承。
直至中華民國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才有王弘願居士到日本將真言宗第一次帶回中國。因為其中千多年來，日本東密真言宗只於宮廷內傳於日本皇室貴族，並無傳出民間，更未傳至國外人。自從日本明治維新之後，「東密」始接受外方求法的人。但自民國期間至於今日，得東密正統傳承的外國人不算多，王弘願之後有持松法師，大勇法師，悟光法師（台灣）等。其中只有悟光法師能得東密全部傳承。
近代有大德往日本修「東密」後返回華人社會，自言得唐密傳承者，蓋將「東密」系統追蹤至唐朝時代。但以筆者意見，「東密」經過千多年在日本，不難想象已經與日本本來國教「神道教」有所融合，雖然仍然全盤保持著「唐密真言宗」的內容與精神，但事相方面不可能不日本化，已經不是「唐密」之本來面目矣。最顯著的改變，是金剛界與胎藏界兩部法系，於「唐密」時期是各成一個系統，後來才建立金胎合曼（金剛界曼荼羅與胎藏界曼荼羅合二為一），但金胎兩部法仍然分開傳授。弘法大師將金、胎兩部合為二而不二，自此「東密」將兩部法一同傳授，這是「東密」與「唐密」在傳法上最基本的分別。
密法在印度的傳承，於七世紀後至八世紀，受到當時印度教的影響，加入了「怛特羅」的元素。「怛特羅」Tantra 原本是印度教的一支，印度教修持的方式有分為「右道」與「左道」，「右道」是指調節呼吸等一般瑜伽，而「左道」則是提升性能力的瑜伽，兩者都是以解脫為目的。所以有人將「純密」時期稱為「右道密」，而印度後期的密法稱為「左道密」。這種分類法有欠公整，因為密法畢竟沒有「左」「右」之分。事實上後期印度的密法注重《金剛頂經》的傳承，而稱為「金剛乘」，又由於加入了「怛特羅」的「時輪教」，所以亦有稱之為「時輪乘」。八世紀之後密法開始傳入中國西藏地區，而成為「藏密」系統，所以稱第三期密法為「金剛乘」比較合適。 (本篇完)
